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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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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花府

幾人走了三天,終於到達昭郃。

昭郃位於一片曠野平原,是南烏重要的經濟中心之一。這裏發達熱鬧,商人絡繹不絕。

在此之前,南烏是由一百五十八個小部落組成的,所以雖然統一成一個國家,但國家內部仍然紛爭不斷,而花爀所平亂的昭郃之戰就是其中比較大的一場戰鬥。

當時據說戰場也十分慘烈,南烏部落用蠱用屍人對抗,砍殺了無數精兵。

屍人也不是憑空長出來的,是要通過活人或者死人煉化,哪裏找源源不斷的屍人?只能靠搶靠人口買賣,所以南烏民間也是民不聊生。

當年花爀用了什麽法子戰勝屍人也不得而知,不過經此之戰,南烏全面禁蠱。

臨近昭郃,孟葵揮手停車,再次用“引血問路”尋找章尉勇的具體方位,然而方向直指昭郃城。

孟葵原本以為章尉勇會被藏在深山老林中,或者和白行止一樣變成了“甕”,但為何會在繁華的昭郃內?

這看起來很不相關啊!

章茹歌疑惑:“殿下,您不會算錯了吧?”

“不可能,引血問路但凡能找到路,一定不會有錯。”孟葵很信任藍兔兔的能力,畢竟是她一手帶大蠱蟲,她捧起來藍兔兔問道,“說句話,怎麽回事?”

“昭郃西邊,肯定沒錯,我已經聞到血腥味了!”藍兔兔興奮的在孟葵掌心跳躍。

人如果活著,在昭郃肯定會想方設法聯系樂翊。

所以,章尉勇要麽被囚禁,要麽已經死了。

這一點章茹歌也想到了,雖然她已經認定了父親死亡的事實,心是在起起伏伏的忐忑和悲傷中變得麻木,但想到父親確實可能不在人世,又忽然變得悲傷和茫然。

孟葵重覆藍兔兔的話,看向花未晚:“昭郃西邊有什麽說頭?”

花未晚頓了頓,說道:“是花府。”

孟葵張了張嘴:“章尉勇在花府?不會吧,就算是被花爀俘虜,也應該在香穰,而不是昭郃啊。誰會把人藏在別院啊!”

樂翊沈默不語。

看花未晚的表情,他對章尉勇也是一無所知。

章茹歌因為花未晚的身份對他心存芥蒂,而他的父親又是戰事的始作俑者,一直沒同他講話。但她是個士兵,服從命令,樂翊讓她不要將仇恨情緒發洩在花未晚身上,她雖然不解,但聽從了命令。

滕鈺感覺到此時微妙的氣氛,她也知道從立場上來說花家和樂翊是死敵,但她又不知道應該向著誰說話,她是南烏人,但騰卓和方紇都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暗害於她,在她人生這十八年內只圍著姐姐孟葵轉,所以姐姐的立場就是她的立場。

但姐姐又是什麽立場呢?

——她似乎鐵了心要讓樂翊回到大周。

滕鈺會想起前幾夜她問孟葵,如此幫樂翊不僅僅是因為心儀於他吧。

孟葵當時笑著回答:“如果因為愛情而奮不顧身幫他,我不並認為是一件可歌可泣的壯舉,反而我覺得十分可悲,人不是為愛情而活的,因為這東西並不可靠,而且純粹是自我感動。”

滕鈺問:“那你做這麽多是為了什麽?”

“夢想吧,”孟葵眼中盛滿了星辰,“南烏大周西域戰亂不斷,如此這麽下去,誰都勝不了。如果樂翊可以,我也相信他可以,結束亂世,讓百姓安居樂業多好。”

孟葵的聲音回蕩在滕鈺的腦海內,她看著孟葵眺望遠方的側影,小聲嘀咕:“為了夢想!”

孟葵:?

好中二喲。

“走吧,”孟葵雲淡風輕說道,“總會水落石出的。”

進入昭郃時已經是傍晚,燈紅酒綠,行人絡繹不絕。

花府坐落於西邊,幾乎與城墻聯於一處,因為兵場就緊挨著花府。

府邸漆黑得如同一只假意沈睡的龐然猛獸,紅色燈籠在風中搖曳,仿佛一雙猙獰的眼睛,空曠又荒涼。

花府右靠兵場城墻,背後是黑色山脈,呈聚龍之勢,而這也是昭郃平原的唯一起伏。

花府周圍的氣息比昭郃中心要冷很多,即使是炎熱夏日,依然讓人汗毛倒豎。

這裏更像是一座墳墓。

藍兔兔不知道花府的具體位置,但它將人引入了此處。

花府只有打掃的家丁,見公子帶著朋友不期而至,慌忙招呼著。

孟葵環顧四周,忽然問道:“花府原本就是建在這裏?”

花未晚回答:“不是,在昭郃之戰前三年遷於此處,原先在城南。”

畢竟,誰家大宅都是在城中心,而不是在城邊緣。

孟葵動了動鼻子:“味道不好聞,這麽大的地方怎麽還是一股黴菌味?”

花未晚說:“花府連著練兵場,這味道從前更沖。”

只不過那時花未晚年齡尚小,只模模糊糊記得空氣粘稠得像是摻雜了血的漿糊。他好奇練兵場內究竟有什麽,但父親花爀從來不讓他靠近,後來母親慘死,他也沒有功夫在去管這些事了。

孟葵詢問:“這裏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嗎?”

“沒有。”花未晚回答。

孟葵了然:“藍兔兔有些累,目前問不出來路,還是先休息一晚吧。”

章茹歌知道自己再著急也不可能瞬間就在龐然的府邸摸索出父親的線索,孟葵輕聲對她說:“別擔心,總會找到的。”

雖然這裏已經極盡荒廢,甚至不少房屋的白色墻壁上已經長滿了斑駁潮濕的苔蘚,但庭院依舊看起來有人修剪,草木整齊,尤其是花園有一片一片的白色野菊花,這菊花一般長在曠野草原之上,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但開在這裏到有幾分精心呵護的意思。

“這個好看!”滕鈺笑道,“像糖霜一樣,看起來是甜的。”

花未晚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視著菊花,說道:“是白夫人的最愛。”

白夫人是花爀的第一任夫人,是花未晚的生母。

因為姓氏為白,所以也喜歡白色之物。

孟葵曾經旁敲側擊的打探過白夫人其人,都說是一位溫婉的女子,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腔熱血都撲在了花爀身上。在戰事最難,南烏國庫空虛沒有軍餉的時候,是白夫人用自己的嫁妝的私房錢買糧發餉,當時可謂是伉儷情深,兩情繾綣。

若是遇見良人,白夫人興許會擁有一個美滿的結局,但遇見了花爀。孟葵揣測,從花未晚和花已向的年齡差來看,她很難不懷疑花爀和自己暗度陳倉的那小夫人造了一個“殺豬盤”,將白夫人吃幹抹凈。

花未晚恨花爀,情有可原。

若這事情談在自己身上,花爀一條命都不夠死的。

孟葵有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深得“陪葬文學”真傳,從來不讓自己受委屈,誰傷害自己,就等著一起陪葬吧。

眾人前去會客廳吃飯,花未晚先行離開去吩咐家丁,孟葵等人舟車勞頓,坐在椅子上就不想下來。靈雲也想著去幫忙,孟葵讓她多休息,指不定什麽時候大家就要提起裙子跑路,再說了都是客人,哪有去哪裏都要幹活兒的道理。

靈雲如坐針氈,又不好不從,索性給孟葵捏肩。

滕鈺見花已向走了,心中空落落的,跑到庭院中等人。

孟葵瞧著她的樣子,腦海中浮現出一句“女大不中留”,真是讓愛情蒙蔽了雙眼啊。

樂翊問:“想什麽呢?”

孟葵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說花小將軍行不行啊?我別把滕鈺推到火坑裏了。有沒有和能不能是兩件事,可以不做,但不能做不了啊。”

樂翊湊近:“你說什麽呢?”

“小鈺告訴我,花未晚估計不能人道,你要不試試去?”

“我怎麽試試?”樂翊被孟葵匪夷所思的想法氣笑了,“我瞧他好得很。”

孟葵嘟囔:“是麽?”

院落中,滕鈺雙手背後,揚著裙擺左看看右瞧瞧。

這花府總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應該莊嚴肅穆,但每一處都滲透著讓人心驚膽寒的淒涼,甚至有些墻壁、磚瓦、假山上還有刀劍劈砍的痕跡。花未晚正好走回,見月光下美人嬌笑如花,返回花府的陰霾似乎在一瞬間消散了。

這裏對於他,對於他的母親白夫人來說,都是一座墳墓。

“你怎麽在這兒,不進去坐坐?”花未晚溫和的笑。

滕鈺說:“等著你唄,反正也無事可做。”

兩人站在朦朧的夜色下,花未晚垂著頭,手指輕輕撫過滕鈺稍顯淩亂的發絲。

滕鈺瞇起眼睛:“現在心情好些了嘛,想好需要我做什麽嗎?這可是本宮給的機會,旁人都沒有的!”

“嗯,好點了,同你說話便好點了。”

他聲音很沈,如黑暗中的湖泊。

滕鈺臉紅:“鬧什麽!你這麽會撩撥,是不是把香穰的貴家小姐都撩了一遍了?”

“我都不曾看過他們,天地為鑒。”花未晚笑。

滕鈺看著周圍,忽然問道:“你們這府邸是不是出過事兒,為什麽墻壁上都有刀劍劈砍的痕跡,難道昭郃之戰打入昭郃城了嗎?”

花未晚聽見這話,眸色變得陰暗,那段最不想回憶的往事被翻出來。

滕鈺趕忙捂住嘴:“你不想說我就不聽,是我的錯。”

“我想說。”

他想告訴滕鈺之前花家發生的一切,他自私的不想一個人承擔這些錐心刺骨,他希望當說出口時,那纏繞自己的夢魘會消散。

滕鈺揚起笑臉:“反正我也不餓,那我就聽著,好嗎?”

花未晚眸光微顫,嘴角牽扯出一絲淒涼的笑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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